三十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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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鄭悅一個下午都沒有等到她要找的妖怪。
晚上下班，鄭悅回到宿舍，洗個澡出來又接到了那位同僚打來的電話。
她拿起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，心裏罵著‘智障’，一邊擦頭發一邊接聽，“餵！”
對面同僚說話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，鄭悅聽完，忍不住氣出一聲冷笑，不耐煩的說：“你是拿妖怪當傻子還是拿上面的領導當傻子？或者你當我傻？隔著那麽長的網線你用個法術作用到屏幕後面的觀眾身上試試看？我全程看完了一場他們的直播，沒有任何問題！最大的問題就是妖怪的顏值太高，妖怪舞跳的太好。”
“得了吧你。你比國家領導人聰明？這件事情說出去當誰看不出來你的私心啊？這件事情到此為止！”
“你也是天師，回去多問問幾位前輩，‘妖王’是個什麽概念！現在是敏感期，你最好別在私底下做什麽，要是出了什麽事影響到人與妖之間的和平……你以為多少核.彈，才能炸死一個妖王？”
……
掛斷電話，鄭悅頭疼的嘆了口氣。
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的道理，是個人都知道。
全國各地上萬的妖怪，國家真要出動武裝力量，要消滅其實也容易。但是，有一個妖王活著，和平就必須維持。
只是，總有一些目光短淺還自以為是的家夥，這種人最容易惹來麻煩。
坐在陽臺上吹了半個小時和暖的夜風，頭發幹了，鄭悅起身進屋，拿起手機給她的直系領導打電話。
換一個聰明的普通人，也比一個拎不清的天師坐在這個位子強。
姜甜空茫茫在床上枯坐一夜，黎明來臨，姜允生回到命牌之中，她轉動眼珠，看向窗簾印出的黯淡微光。
微光慢慢不再黯淡，一點一點的亮起來，照出窗簾上的紫色藤蘿花。
時間讓黑夜變成光明，也終會撫平所有的痛不欲生？
她從床上下來，慢慢走到窗前，擡手撫摸窗簾上的天光。
她在心裏想：愛情是什麽呢？
在一起時如膠似漆，難舍難分，離開後有多少痛苦，多少眼淚啊！
我以為我會帶著這份痛苦過一輩子，我知道我仍然愛他，看到他跟別人在一起我會難過。可是，為什麽不再感到痛徹心扉？
時間真的可以治愈心上的一切傷痕，消磨世上一切的感情嗎？
所以，他放下了從前，另結新歡，出雙入對。
她難受，卻不再如往昔痛苦，過著還算平靜的生活。
如果是這樣，為什麽柏英受囚八百年，出來後還要尋找姜婉婉？他經受的時光消磨更長久啊！為什麽還沒有忘了姜婉婉？
意識飄渺在空茫的世界中，尋找不到一個答案。
姜甜開始覺得，她看不懂愛情。
瑤姮的直播事業步入正軌，在她不知道的時候，她火到了天師圈，有越來越多的天師‘慕名’而來看她跳舞。
玄門九州群裏，一群天師正在熱聊。
[今天去看了狐貍精的直播，道祖啊，要不是我師父在旁邊看著我，我就要步了那位舉報道友的後塵了！]
[+1。我師父說了，等我哪天看狐貍精跳舞還能保持一顆平常心，我離突破就不遠了。]
[+2。我師父也是這麽說的。]
[報境界。我煉精化氣階段，只差一線進煉氣化神，這一線卡了我六年。希望看狐貍精的直播煉心能有用。]
[過來人告訴各位道友，看她跳舞，別停！我跟那位給狐貍精主播刷禮物刷光了存款的道友認識，算是第一批知道他的遭遇的，出於好奇，叫上師兄弟們一起看了這個直播，講真，看了狐貍精主播跳舞就停不下來了！為了制止不聽話的手刷光我的銀行卡，我們把跳舞的視頻截出來循環播放了三天，重點來了，我三師兄突破了！他煉精化氣瓶頸期卡了十年啊！！！]
[哈哈哈截視頻循環播放可還行？]
[道友誇大其詞了吧，狐貍精跳舞還能有點化的作用？]
[世間機緣無處不在，沒準那位小友就是看了狐貍精的舞悟了呢！]
[突破的道友因果欠大了啊，得多刷點禮物還回去。]
[驚現前輩！前輩也看狐貍精主播的直播嗎？]
[我三師兄把準備買房子的錢花了一半買禮物，全都刷給主播了。]
…………
到工資打款日，瑤姮抱著手機看銀行發來的短信，數著工資位數和後面的零，心裏美滋滋不得了。
賺了好多錢，開心！超開心！
她把直播團隊裏的妖怪們都叫過來，圍坐在一起，跟他們說：“每個月的工資，上貢一半給夫人，剩下的我和青君分一半，再剩下的一半你們四個分。”
妖怪們沒有意見。
鹿妖姑娘憂怯的說：“只給夫人上貢嗎？大王那裏……”
黑貓姑娘瞥她一眼，“笨。給大王的貢品和給夫人的放在一起，就不用到大王跟前去了，反正大王收了貢品還是要給夫人的。”
鹿妖姑娘瞪圓了小鹿眼，“嗳？這樣可以嗎？”
瑤姮撐著臉頰，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，嘆了口氣，“事關夫人，沒什麽不可以。”
想當年，大王看她沒用要殺了她，多虧她靈機一動，說自己可以為夫人劈柴挑水燒火洗碗端茶遞水伺候夫人，才得以留下了一條小命。
後來，更是看多了大王對夫人的百依百順。一直到現在，瑤姮也想不明白，大王為什麽會愛上一個女人，這個女人還是個天師。
她是個天師就算了，她還心有所屬，肚子裏面懷了崽。
“唉……”瑤姮嘆了口氣，她是真的想不通啊。
把腦子裏雜亂的想法甩出去，回到當前的事，瑤姮拿出手機，打開計算機功能，說：“你們拿本子和筆過來，我要開始算錢了，記好。”
妖怪們興奮起來。
七月底，姜甜的肚子已經很大了，她不再經常出門。
還有兩個月就到預產期，她開始思考這個孩子該在哪裏生，生完之後該怎麽跟認識她的天師解釋她還好好活著。
第二個問題很難解釋。
天師生的孩子必然資質出眾，普通女人生的孩子不一定有修煉的天賦。如果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，女天師能產子不死，必然懷疑她身懷至寶，被懷璧其罪。
萬一有女天師心存僥幸，覺得別人能生下孩子平平安安，古時候傳下來的訓誡看來也不一定準，自己也要生一個！
不論是哪一種事情發生，帶來的後果，絕對是慘烈的。
權衡利弊，思考了半個月，她決定回老家待產。
孩子生完就死遁，在老家待上三五年，等外面的人忘記她了，再低調出來。
這是最好的辦法。
此時已經是八月份，天氣熱的人經受不住。
柏英不再連日連日的沈睡，他白天時醒來，晚上在姜甜睡後，躺到她身側，拉著她的手入眠。每天早晨姜甜醒來，總能看到一張謫仙人的安靜睡顏。
像從前一樣，她的拒絕不被柏英放在心上。
慢慢的竟然也習慣了。
決定了要回老家待產，姜甜把這件事告訴了柏英，他得一起走。
柏英安靜聽完，說：“你怕別人知道了這件事，視你如怪物嗎？”
姜甜猶疑了幾秒鐘，搖頭說：“不，我怕他們傷害我。”
隔著半個客廳，柏英靜靜看她，“我會保護你。沒有人能越過我，傷害到你。”
姜甜看著他的眼睛，沈默了一會兒，幾乎帶著十分的篤定，說：“你想讓所有人知道，我跟你是什麽關系。”
柏英凝視她陡然沈下來的面孔，沒有說話。
姜甜也沒有說話，看著他的眼神裏，變成了最冷靜的冷漠。
還是太急了。
柏英垂下眼簾，在心裏想著。
他輕輕的說：“我怕你離開我。”
他的模樣太脆弱了，看起來十分可憐，讓人忍不住心生惻隱。
姜甜側開臉，冷硬的說：“公開這種關系只會帶來麻煩。”
公開是不可能公開的，得讓他死了這條心。
柏英從沙發上起身，走到姜甜面前，低頭看了她半晌，額頭貼上去擁住了她，眼神相接，柏英低低地說：“我害怕了。凡人的武器能殺死我，婉婉兒，比你說的更可怕。”
那樣溫柔與哀傷的、害怕的、迷惘的……讓人心疼的眼神。姜甜攥緊了雙拳，神情冷硬的撇開頭，努力告訴自己，“我不是她！”
柏英閉上雙眼，擁她更緊一些，聲音低低的，哀求一樣的說著：“抱抱我可好？”
姜甜不看他，咬牙忍住湧上心頭的沖動，催眠一般告訴自己：我是姜甜，不是姜婉婉。我是姜甜，不是姜婉婉……
“婉婉兒……”
柏英擁緊了她，埋首到她頸窩裏。
婉婉兒……
恍惚間的一剎那，呢喃聲墜入意識深處，姜甜仿佛覺得，是姜婉婉回來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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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悅一個下午都沒有等到她要找的妖怪。
晚上下班，鄭悅回到宿舍，洗個澡出來又接到了那位同僚打來的電話。
她拿起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，心裏罵著‘智障’，一邊擦頭發一邊接聽，“餵！”
對面同僚說話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，鄭悅聽完，忍不住氣出一聲冷笑，不耐煩的說：“你是拿妖怪當傻子還是拿上面的領導當傻子？或者你當我傻？隔著那麽長的網線你用個法術作用到屏幕後面的觀眾身上試試看？我全程看完了一場他們的直播，沒有任何問題！最大的問題就是妖怪的顏值太高，妖怪舞跳的太好。”
“得了吧你。你比國家領導人聰明？這件事情說出去當誰看不出來你的私心啊？這件事情到此為止！”
“你也是天師，回去多問問幾位前輩，‘妖王’是個什麽概念！現在是敏感期，你最好別在私底下做什麽，要是出了什麽事影響到人與妖之間的和平……你以為多少核.彈，才能炸死一個妖王？”
……
掛斷電話，鄭悅頭疼的嘆了口氣。
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的道理，是個人都知道。
全國各地上萬的妖怪，國家真要出動武裝力量，要消滅其實也容易。但是，有一個妖王活著，和平就必須維持。
只是，總有一些目光短淺還自以為是的家夥，這種人最容易惹來麻煩。
坐在陽臺上吹了半個小時和暖的夜風，頭發幹了，鄭悅起身進屋，拿起手機給她的直系領導打電話。
換一個聰明的普通人，也比一個拎不清的天師坐在這個位子強。
姜甜空茫茫在床上枯坐一夜，黎明來臨，姜允生回到命牌之中，她轉動眼珠，看向窗簾印出的黯淡微光。
微光慢慢不再黯淡，一點一點的亮起來，照出窗簾上的紫色藤蘿花。
時間讓黑夜變成光明，也終會撫平所有的痛不欲生？
她從床上下來，慢慢走到窗前，擡手撫摸窗簾上的天光。
她在心裏想：愛情是什麽呢？
在一起時如膠似漆，難舍難分，離開後有多少痛苦，多少眼淚啊！
我以為我會帶著這份痛苦過一輩子，我知道我仍然愛他，看到他跟別人在一起我會難過。可是，為什麽不再感到痛徹心扉？
時間真的可以治愈心上的一切傷痕，消磨世上一切的感情嗎？
所以，他放下了從前，另結新歡，出雙入對。
她難受，卻不再如往昔痛苦，過著還算平靜的生活。
如果是這樣，為什麽柏英受囚八百年，出來後還要尋找姜婉婉？他經受的時光消磨更長久啊！為什麽還沒有忘了姜婉婉？
意識飄渺在空茫的世界中，尋找不到一個答案。
姜甜開始覺得，她看不懂愛情。
瑤姮的直播事業步入正軌，在她不知道的時候，她火到了天師圈，有越來越多的天師‘慕名’而來看她跳舞。
玄門九州群裏，一群天師正在熱聊。
[今天去看了狐貍精的直播，道祖啊，要不是我師父在旁邊看著我，我就要步了那位舉報道友的後塵了！]
[+1。我師父說了，等我哪天看狐貍精跳舞還能保持一顆平常心，我離突破就不遠了。]
[+2。我師父也是這麽說的。]
[報境界。我煉精化氣階段，只差一線進煉氣化神，這一線卡了我六年。希望看狐貍精的直播煉心能有用。]
[過來人告訴各位道友，看她跳舞，別停！我跟那位給狐貍精主播刷禮物刷光了存款的道友認識，算是第一批知道他的遭遇的，出於好奇，叫上師兄弟們一起看了這個直播，講真，看了狐貍精主播跳舞就停不下來了！為了制止不聽話的手刷光我的銀行卡，我們把跳舞的視頻截出來循環播放了三天，重點來了，我三師兄突破了！他煉精化氣瓶頸期卡了十年啊！！！]
[哈哈哈截視頻循環播放可還行？]
[道友誇大其詞了吧，狐貍精跳舞還能有點化的作用？]
[世間機緣無處不在，沒準那位小友就是看了狐貍精的舞悟了呢！]
[突破的道友因果欠大了啊，得多刷點禮物還回去。]
[驚現前輩！前輩也看狐貍精主播的直播嗎？]
[我三師兄把準備買房子的錢花了一半買禮物，全都刷給主播了。]
…………
到工資打款日，瑤姮抱著手機看銀行發來的短信，數著工資位數和後面的零，心裏美滋滋不得了。
賺了好多錢，開心！超開心！
她把直播團隊裏的妖怪們都叫過來，圍坐在一起，跟他們說：“每個月的工資，上貢一半給夫人，剩下的我和青君分一半，再剩下的一半你們四個分。”
妖怪們沒有意見。
鹿妖姑娘憂怯的說：“只給夫人上貢嗎？大王那裏……”
黑貓姑娘瞥她一眼，“笨。給大王的貢品和給夫人的放在一起，就不用到大王跟前去了，反正大王收了貢品還是要給夫人的。”
鹿妖姑娘瞪圓了小鹿眼，“嗳？這樣可以嗎？”
瑤姮撐著臉頰，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，嘆了口氣，“事關夫人，沒什麽不可以。”
想當年，大王看她沒用要殺了她，多虧她靈機一動，說自己可以為夫人劈柴挑水燒火洗碗端茶遞水伺候夫人，才得以留下了一條小命。
後來，更是看多了大王對夫人的百依百順。一直到現在，瑤姮也想不明白，大王為什麽會愛上一個女人，這個女人還是個天師。
她是個天師就算了，她還心有所屬，肚子裏面懷了崽。
“唉……”瑤姮嘆了口氣，她是真的想不通啊。
把腦子裏雜亂的想法甩出去，回到當前的事，瑤姮拿出手機，打開計算機功能，說：“你們拿本子和筆過來，我要開始算錢了，記好。”
妖怪們興奮起來。
七月底，姜甜的肚子已經很大了，她不再經常出門。
還有兩個月就到預產期，她開始思考這個孩子該在哪裏生，生完之後該怎麽跟認識她的天師解釋她還好好活著。
第二個問題很難解釋。
天師生的孩子必然資質出眾，普通女人生的孩子不一定有修煉的天賦。如果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，女天師能產子不死，必然懷疑她身懷至寶，被懷璧其罪。
萬一有女天師心存僥幸，覺得別人能生下孩子平平安安，古時候傳下來的訓誡看來也不一定準，自己也要生一個！
不論是哪一種事情發生，帶來的後果，絕對是慘烈的。
權衡利弊，思考了半個月，她決定回老家待產。
孩子生完就死遁，在老家待上三五年，等外面的人忘記她了，再低調出來。
這是最好的辦法。
此時已經是八月份，天氣熱的人經受不住。
柏英不再連日連日的沈睡，他白天時醒來，晚上在姜甜睡後，躺到她身側，拉著她的手入眠。每天早晨姜甜醒來，總能看到一張謫仙人的安靜睡顏。
像從前一樣，她的拒絕不被柏英放在心上。
慢慢的竟然也習慣了。
決定了要回老家待產，姜甜把這件事告訴了柏英，他得一起走。
柏英安靜聽完，說：“你怕別人知道了這件事，視你如怪物嗎？”
姜甜猶疑了幾秒鐘，搖頭說：“不，我怕他們傷害我。”
隔著半個客廳，柏英靜靜看她，“我會保護你。沒有人能越過我，傷害到你。”
姜甜看著他的眼睛，沈默了一會兒，幾乎帶著十分的篤定，說：“你想讓所有人知道，我跟你是什麽關系。”
柏英凝視她陡然沈下來的面孔，沒有說話。
姜甜也沒有說話，看著他的眼神裏，變成了最冷靜的冷漠。
還是太急了。
柏英垂下眼簾，在心裏想著。
他輕輕的說：“我怕你離開我。”
他的模樣太脆弱了，看起來十分可憐，讓人忍不住心生惻隱。
姜甜側開臉，冷硬的說：“公開這種關系只會帶來麻煩。”
公開是不可能公開的，得讓他死了這條心。
柏英從沙發上起身，走到姜甜面前，低頭看了她半晌，額頭貼上去擁住了她，眼神相接，柏英低低地說：“我害怕了。凡人的武器能殺死我，婉婉兒，比你說的更可怕。”
那樣溫柔與哀傷的、害怕的、迷惘的……讓人心疼的眼神。姜甜攥緊了雙拳，神情冷硬的撇開頭，努力告訴自己，“我不是她！”
柏英閉上雙眼，擁她更緊一些，聲音低低的，哀求一樣的說著：“抱抱我可好？”
姜甜不看他，咬牙忍住湧上心頭的沖動，催眠一般告訴自己：我是姜甜，不是姜婉婉。我是姜甜，不是姜婉婉……
“婉婉兒……”
柏英擁緊了她，埋首到她頸窩裏。
婉婉兒……
恍惚間的一剎那，呢喃聲墜入意識深處，姜甜仿佛覺得，是姜婉婉回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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